2004年4月6日那个下着小雨的上午,我到北京开始第一份正式工作,距今已经两年零十天了。与大部分一起毕业的同窗相比,其间的历程只是略多一些坎坷,而和自己当初的理想相对照,却不能不说是一个大挫折。
虽说那一期的研究生已经开始扩招,但班级中仍然保持着浓厚的学术气氛,涵盖多个学科的非正式讨论、争辩以及对未来的预期和Star Craft大战一样频繁。于是,临近毕业的时候竟也有不少人愿意放弃较高的薪水而去从事偏向学术的研究工作,我便也在其中。
2003年冬,我开始设法与北京的几个国字号研究所进行联系,并在11月去了趟北京。因同学的介绍,参观了其中一个研究所的某实验室,当时还是很震惊,竟然认为像电影中NASA。此外,中关村东科学院区给我的整体感觉也不错,能够觉到一种向上的精神:神色凝重,匆匆行走于各研究院所的人们。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只是当初未经世事的我视界狭小而以。
不久便与一个国字号研究所签约,还是因了一个朋友的帮忙,因为硕士学历始终是一个很大的障碍。当时签的是一个多媒体的部门,一来和自己的专业比较对口,二来是知道那里建有一个贝尔实验室的联合实验室。那时我的想法是先去做助理研究员,然后再攻读博士学位,因为部门内是有博士点的,我认为不会很难。朋友们都来祝贺,为我的工作感到高兴,而我更认为自己即将“奏响生命中最精彩的乐章”。
报道的那天下着小雨,同行的还有Cao和Fan两人,相互交流,得知大家基本上都是秉着相同的理想,而且Fan还放弃了某些公司应允的相当不错的待遇。到了部门后,我被分到了无线组,共有两位博士和两个博士研究生,主要作WLAN方向的工作!慢慢熟悉了部门内的大致情况:整个实验室其实只有工作人员二十余人,正研究员四位,此外还有四十多个在读研究生。除了学生之外,硕士学历的只有两三人,所以感觉压力很大。可是,令人不解是,部门的主要精力竟然集中在产品研发上,只有两三个人在做Sensor Net方面的研究。后来得知,原来研究所已经进行了市场化的改革,所有的实验室均自负盈亏,研究所只是充当类似物业部门的实体,收取项目管理费用以及为员工发放不足千元的基本工资,而员工收入剩下的部分则全取决于部门的效益了。各部门压力并不小,除了日常开资、员工工资外,连研究生的生活费及培养费都要承担,于是有的实验室依托自组的公司做产品,有的实验室依赖于为日美企业做外包,有的实验室则干脆将员工外包给外边的公司,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自然令我很大失所望,算是初步体验了梦想破碎的痛苦,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下班后和Cao,Fan等人乱发一通牢骚而已。令人略感欣慰的是,实验室的两位领导为人不错,博士们的能力也都不差,偶尔交流,总是受益不浅。这样大约持续到年底,渐渐地有不好的消息:因为部门研发的产品没办法和外边的公司竞争,根本就没有销路,经费问题愈加严重。那时候我每月能拿到近四千元,在北京绝对是很小的一个数字,然而,一方面仍对从前的目标报有幻想,以为还有从事research的机会;另一方面受新左派思想的影响,排斥消费主义而推崇节俭的生活方式;再加上工作不是很忙,能有不少的时间进行思考以及与他人交流,我也就习惯了下来,认为光明总是会到来的。记得那时所里面的一个老科学家做过次报告,讲五六十年代苏联撤掉专家后自己搞计算机的事,并希望所里面各部门能团结起来做一些高技术含量的研究,虽然调子有些老套,还是令我有些感动。
可是到了06年的4月,部门终于决定降薪。这给我在经济上造成了严重的打击,因为母亲需要来京看病而我又刚刚租了房子。那阵子确实很窘,几乎到了需要借债度日的地步,令我感慨万千。可是说来也怪,越是在这种困难的时期斗志越高,不仅工作时间在VoIP方向的研究取得不少进展,而且在业余时间还完成了一个外面的项目。当然是有代价的————2005年那个美丽的春天。“春天总还会有的”,那时我想。
完全决定放弃是在6月,那时已经不断开始有人离职,部门也无可奈何地开始了第二次降薪。我不得不做换工作的打算,这多少在我意料之内,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竟然会到另一个城市。直到将近一年后的今天,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然而那时我确实莫名其妙有一种对北京不可抑制的厌恶。慢慢地,只好归结于命运了。
离开北京那阵子,朋友们都来送行,许多人希望我能留下来,这时候我才感到难过,感到悲伤。这一年半的时间,工作上和经济上都很失败,生活中却不乏激情,正是因了他们呵。
新单位是Samsung的一个研究所,在陌生的城市,日复一日为谋生而工作。从前打算做一名科学家,为国家和社会尽一己之力的理想正式破灭!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绕了个大圈,又回到了原地,这条路本是我的大部分同窗走过的,只是当初自己不愿意走,而今却只能远远地望着前方他们的背影了。其实这圈子还要大,早在2000年冬天,华为的李小红博士问我软件研发和硬件研发更喜欢哪一个,我却回答我准备读研,他委婉地劝了我一阵子无效后说:“欢迎毕业后回来!”。
心已死,理想却不曾灭,听得十一五规划中提出增强国家自主创新能力时还在想,几年后,部门的生存环境是不是会变好。
親愛的刺客,每見你文章總是引我ㄧ些想法。說到理想,我這幾天也在思考,到底是要為了錢而繼續苟且偷生過日子,還是重新在別的領域再來ㄧ次,只是年紀大了,顧慮也多,怕沒有多少次的重來一回,但是似乎這各藉口從我25歲的時候就已經一直的被用上,不曉得我是不是也要套用ㄧ下你的「心已死,理想卻不曾滅」,然後在生活裡想辦法找出一個新的理想出口。
Mei, 听得Jess说,你有去美洲做义教的打算,是真的吗?
其實很多走過的路必有它存在的價值,雖然好似繞了ㄧ圈又走到原點,但我想你的經歷絕對勝過你的同學,而夢想只是換個形式存在而已。
Mei, 雖說我們年紀大了,但也許還是要勇敢的踩著夢想前進,是吧!GOGO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