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利福尼亚十年,九月,长日将尽

夏日最大的吸引力是天黑得够晚。七八点的时候日头还在,九点时天空布满云霞,即便到了半夜,远方也总是渗着鱼肚子白,不似冬夜那般完全没有光亮。因此,当长日将尽之时,心里总是极度不舍。秋分一过,天就短得飞快,跟有把剪刀不住地在那儿咔嚓一样,今天饭后窗外还有一丝光亮,第二天同一个点却什么也瞧不见了。

自上次歇息后三个月,又迎来公司给的四天自由日。但这一次小孩子们上学没空,我便没有办法到哪里去,正好闷在家中写作。《不死药》的草稿总算完成了一半,下一半里,我打算让主角离开生他养他的那片土地,到大洋彼岸闯荡一番。
作家写书,很难脱离其自身的生活经验,即便大家亦如此。读莫言早期的作品,手法前卫,力量感爆棚,舞台却始终在中国北方的农村——具体点就是山东农村。对于职业作家来说,这是个大障碍,可在读者看来,这又无关紧要,还省了他们选书的许多麻烦。
另外,我还读了一本老书,李劼人一个世纪前写的《死水微澜》。这本小说的质量大超我的预期,无论是叙述手法还是故事本身都让人沉浸其中,读过之后如同经历了他人的一场旧梦。作者笔下那繁华的成都直挠得人心痒痒,恨不得到彼一游。
年轻时候,我的阅读体验给舶来的文学糟蹋得够呛。那时还不自知,以为所谓的翻译腔才是经典。后来,大量阅读英文母语作品,我才明白,除去一些极其通俗的作品,翻译过程对文学的损毁是致命的。

我和两个儿子游览了计算机历史博物馆。那地方离家只有二十来分钟的车程,却从来没有去过,自己都觉得惊讶。这十年来,计算技术的变迁是颠覆性的,如果是十年前去参观,我也许还不会觉得异样,现在看那里的展品,已经有了注视着青铜器时候才有的感觉了。

老大换了个足球俱乐部,再去Benicia小城比赛,踢了个平局。我对这个小城印象深刻,就因为那里种了一些加州罕见但在北中国最常见的白杨。而转瞬之间,又近一年

今年的中秋是个阴天,没有月亮,破坏了一年一度给两个儿子在中秋月下拍照的惯例。
第二天夜里补了一张,实际发现,因为多年来园中树木疯长,月色早就看不到了。

ChatGPT说:“长日将尽,苍凉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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