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梦,见三五故友,情节荒诞远胜真切。
譬如与Jay相遇于某熟悉而又陌生的古镇,遂寻得一小饭馆吃饭,座上竟见到从未谋面的他的妻子;或如飞儿到我自己都不晓得是哪里的住处拜访,带了我尚无机会得见一面的他的女儿;又如酩酊大醉的C被一向为他看不起的S社的Kim架到我的公寓里,我泡茶给他醒酒。
也有些梦当是源于潜意识里的某道伤痕,比如梦见不知什么缘故回到了S社,被某蛮横的韩国人刁难,惊醒后几乎一身冷汗,恍惚良久。
泡茶、烤吐司。
早餐时才算慢慢地回到现实,听得窗外的雨声,嗅到厄尔尼诺带来的潮湿气息。
雨季又持续了大约一个礼拜的样子,K过了他一周岁的生日。
那天冒着风雨去联合城大采购一番,下厨做了几个尚过得去的菜,叫了老茂一家来吃饭。
K得了件礼物——学步车,于是乎卧室和起居室间推来推去,不亦乐乎。
泥土开始慢慢变干,中央公园的山色隐隐泛黄,雨季结束。
不知不觉中,又捡回了儿时的本领,对自然界的细微变化越发的关注起来:带着K去学步的时候,有时竟能被中央公园那些沧桑的老树吸引良久。后来干脆带上速写簿,开始奢望能将那些刹那中闪亮的印象留在纸上——这是多年来都遥不可及的梦想啊!
记得在南京那些阴郁的日子里,有时会觉得坠入一个黑洞,但仍把某一天能在秋日美丽的湖畔边支起画架作为一个透着光亮的出口。
即便如此,满足的同时也总是隐隐觉到某种不安。
想起刚读了的一本书Flowers for Algernon,说的是一个弱智儿Charlie,32岁那年自愿接受了尚处于实验阶段的手术,然后迅速成为天才,却总是做一个怪梦,梦里的他仍旧是弱智时的样子,迷失在一个大房间里,四处寻找某样丢失了的东西,却说不出丢掉的是什么。
故事的结局相当悲剧,已经成为天才的Charlie专研自己的案例之后发现了手术的缺陷:原来这样的天才状态并不能持久,而且很快就会发生衰退,自己注定会到达一个比起点甚至还要冰冷的终点。
于是,震惊、愤怒、悲伤、挣扎,之后,Charlie坦然地接受了残酷的现实。
最先收到草稿的银河科学杂志社曾要求作者修改结尾,被作者断然拒绝,也许,在作者眼里,被抛入云端再摔回地面后,Charlie才算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虽然已经开始着手换签证、办绿卡,但大家似乎都还留着回去的念头。如今北京房价再次暴涨,老茂也始终没有把房子卖掉的念头,他说:
“怕了,卖掉的话回去就啥也没有了!”
我默然,暗想有一天总须做得到一件事,即能像池塘边的莫奈那样专心致志地画雾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