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动笔的冲动,却不知道该写一些什么,脑子里总是回荡着许多缥缈而美丽的影子,可惜过于模糊,始终不能抓到。于是开始从故纸堆中搜寻从前的旧文,自然能找到几篇,虽然是意料之中,还是多少有些惊讶于那时心态之沉静,目光之透彻。
可惜,一切都来得过早了些。
其一:血蝴蝶 (2001.12.5)
事情发生在今年夏天,那时我在学校的一个实验室里做助工。所谓助工其实是相当清闲的一份工作,而那实验室又出奇地凉快,有时竟然不用开空调,所以我很喜欢呆在那里,无聊的时候上上网,修剪一下自己的叶子,或者当些网文来看,如此这般的打发盛夏那炎热的时光。
一天,在我的叶子上看到了一则留言,署名“血蝴蝶”的,大概意思是问我愿不愿意读一下她的文章。这本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当时我正在做一个网友原创的集子,满网寻找好的文章。唯一奇怪的是她的名字竟能以一种夺目的红色来显示,我的板子明明是禁用html的啊!也许是位高手罢!我想,我的叶子向来很少有人光顾,难得有这么一位访客,于是毫不犹豫地回复道:“当然愿意了,有空发给我吧!”
那天实在是热,都夜里十二点多了,我都无法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忽然想起了那个阴冷的实验室,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欲望,想立刻赶到那里。也许,因为那个地方确实凉快吧!于是叫起了同事小王,刚好他也不能入睡,便欣然答应与我同往。
实验室附近静悄悄地,我们蹑手蹑脚地打开那扇沉重的铁门,一股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我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到了一种无比的清凉,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清凉中藏着的阴森。
我把灯一开,推上了电闸。这时,忽然从房子后面传来一阵奇怪的“滴答”声,在寂静地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恐惧,满脸狐疑地望着小王,小王笑着说:“这是后面的打印机在初始化,每次开电都这样,以前你没注意?”
我有些怀疑地走到屋子后边。那台打印机就在我白天上网的电脑旁,上面的显示灯亮着,看不出什么古怪。我想小王说的没错,不禁松了口气,开始惭愧自己方才的怯懦。
“好了,你先呆着,我去方便一下!”小王说。
我“嗯”了一声,坐在了电脑前。这时,“gagaga……Peng!”地一声,令人讨厌的铁门沉重地关上了,空寂的屋子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正准备开机,刚才那奇怪的“滴答”声忽然又响了起来。我回头一看,居然发现旁边的打印机开始走纸了。正当我四下摸索察看,想弄清楚什么时候不小心启动了这个该死的家伙时,一张又一张的打印纸已经从出纸口里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惊惶失措中我从中拣了一张,看到的竟是满篇的红字,湿淋淋地,那红色还在不断的往外渗,尚不等我看清楚写的是什么,已经全然洇成了一片涂鸦。忽然间,我一阵毛骨悚然,这哪里是红色的墨,分明是血!于是一下子瘫倒在了椅子上。刚好一张纸从打印机里挣扎着爬了出来,我隐隐约约地看到页末有三个鲜红的字:“血蝴蝶”。
然后,打印机停了下来,那是最后一页。
“Gagaga……Peng!”铁门沉重地打开了,小王向我走了过来。看到满桌子的打印纸,他吃惊地问:“怎么回事?你打什么东西了?——你把打印机弄坏了?怎么尽是红墨——糟了!一定是墨盒坏了……”
我已经无心去听他的抱怨了,只是有气无力地从椅子里爬了出来,拉着他的衣服,说:“我们走!”
第二天,我便辞掉了那份工作。
后来,我又去叶子上找过“血蝴蝶”的留言,却什么也没找到,只是前几天碰到过一次小王,他说那天确实是打印机的墨盒坏了,好像是买了假货,还问我为什么不干了,我苦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其二:夜深人静的时候,千万不要喊自己的名字 (2001.12.21)
那年我读大二,刚刚开始上网,喜欢在各大学的BBS上胡逛,找一些新奇的东西来填补自己百无聊赖的生活。
交大的BBS上有个ghost版,我曾经是那里的常客。
我喜欢那里诡秘的气氛,我用它来刺激自己快要钝化了的神经,这或多或少可以让我忘掉该死的孤单与寂寞。
有一天,我注意到这样一个帖子。我注意到它是因为那title:“夜深人静时,千万不要喊自己的名字”——的确挺吸引人。
于是打开一看,却只发现一句话:
“不相信,就试着去做吧!西西/”
“Shit!”我心中暗骂了一句,忿忿地去寻找那个该死的作者,不料发现发信人的帐号是“yourself”。一种强烈的被愚弄了的感觉让我顿时怒了,
“靠!以后一定给这个家伙点颜色看看!”
那天好象还遇到了一些其它不顺心的事,仿佛是因为一个丑得还可以的女生居然向我打招呼等等,已经记不清楚了,都是些小事。总之,一整天都很郁闷,这郁闷一直持续到晚上。
上床之后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终于又想起了ghost版那个作弄过我的帖子。我认为一整天的不快都是因它而起,于是开始策划各种各样的方法——我要报复那个“yourself”。
我不能容忍自己被一个无名小卒嘲弄——凭我的聪明和我在ghost版的资历。
大约在我刚刚构思出一个自以为足以把yourself怕得小便失禁的鬼故事时,忽然想去上厕所。
条件反射,我想。
厕所在走廊的末端,离宿舍较远。
我穿上拖鞋向那边走去。我不知道那时是几点,只记得周围一片无比的寂静。整个走廊里回荡着一种“嗒拉嗒拉”的声音,那是我的拖鞋。
夜深人静,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闪电般地掠过了我的脑海,让我打了一个寒战,想喊自己的名字。
“萧——林——”我轻轻地叫了一声。
“萧——林——”
这声音竟然在整个走廊里回荡起来,透着凄厉和忧伤,最后又飘回我的耳中,让我觉得有人在呼唤我,于是不由自主地四下张望。
这时,我看到前方的确有一个飘渺的身影,可是十分熟悉。我努力使自己确信那是我的同学,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那人静静地站在厕所旁边,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我正要喊他,他却猛地回过头来。
我清楚的看到了他的脸。这张脸让我心中只剩下了恐怖,那种恐怖是我从未经历过也确信今后不再会经历的。
多么熟悉的一张面孔,我不知多少次地见到过他。可那是在镜子里,现在他货真价实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用一种孤寂的目光直盯着我,叫我呼吸急促,动弹不得。我突然觉得,人最大的恐惧原来是看到他自己!正当我抖动着嘴唇,企图说点什么时,他给了我一个诡异的微笑,闪入旁边的厕所里。
我这才顿醒过来,没命地往宿舍跑,脑中不断地划过“那最后的诡异一笑”。我甚至会怀疑,自己的笑容也许就是那个样子。
我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宿舍。
“谁啊?见鬼了?”一位舍友被吵醒了。
“不……不是鬼……是……”我呆呆地说,“是我……真的是我!”
“神经病!”舍友咕哝了句。
我没理会,只是颤颤抖抖地爬上了床,整个人缩到被窝里面。这时我才发觉自己已经浑身湿透了。
后来的几天我的精神一直不佳,几乎要崩溃。大约过了一个多礼拜,我才鼓足勇气去了ghost版,翻出了那个帖子。
它依然懒洋洋地躺在那里,没有人跟,还是那句话。
不——等等,下面还有一句:
“Forget Yourself”
——那是他的签名档,我当初看这个帖子时仿佛并没有注意。
“Forget Yourself!”我轻声的读道,猛然间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签名档,如果那天我注意到它的话也许就不会有其后可怕的经历了。这个时候,我的心一下子放松了,沉积在其中的恐惧也渐渐消了去,甚至都感觉不到了久居心底的孤单和寂寞。
我开始愉快起来,那种愉快一直持续到现在。可能那天还碰到一些其他顺心的事,好象又看到了那个丑的还可以的女生,我和她打了个招呼,她报以一个微笑,我才发现她也许并不丑……还有别的吧——也全忘记了,都是小事。
后来,碰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有时也会有叫自己名字的冲动,甚至还喊出过几次,但是,那个“我”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看到过那个帖子呢?他们有是否见到过自己呢?不过很快我找到了答案: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因为没有几个人会象我那样狂妄自大,为这么件小事都大动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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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太白村187号 (2002.5.20)
这个故事发生在大约五年前的西安,那时我尚在读大学。
西安是一个很特别的城市,它将千年的时间碎片拼凑在一起,辉煌和没落交错,过去和现在重叠,时不时地让身在其中的人们产生一种时空紊乱的感觉。我所在的大学位于这座城市的西南角,属于偏僻的市郊。大学的住宿条件很差,七、八个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坐在床上伸个懒腰都困难。不过,日子倒也过的惬意,大家没事便聚在一起胡谝神吹,轻轻松松无虚无伪无拘无束。
这其中有个叫方大志的,来自内蒙,长的牛高马大,成日大大咧咧,从来都没有烦恼。因为我俩的家都在较为偏僻的县城,所以很合的来。
在我刚上大二的时候,由于家里经济困难,生活很是拮据。我问方大志怎么办,他说找活干啊!于是我们开始疯狂地找事做。一个月下来,他去发过传单,送过牛奶,当过小工,我却什么也没干。我跟他说:“我只想做家教。”
一天傍晚,我正在宿舍吃晚饭的时候,方大志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好消息!”他把一张纸摊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了一眼,那是一则广告,上面写着:
募家庭教师一位,酬金面议。有意者请至太白村187号详谈。
“好古怪的广告!”我说。
“哪里古怪了,是你自己古怪。怎么样,去不去?”
我有些犹豫,可还是说:“那就去呗!啥时候去?”
“当然是现在了。”方大志很不满意地说。
“可是……,天马上就要黑了。”我说。
方大志可不听我罗嗦,一把将我拉起,说:“现在不去你等明年啊!太白村我去过,一起去!”
就这样,我跟着他骑车去了太白村。
刚进村的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我面前的景象,多多少少让我有些异样的感觉。脚下的碎石路,路旁高低错落的古老民房,房门口抱着孩子喂奶的中年妇女,屋顶上赤背乘凉的男人。这些和村外的高楼大厦仿佛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就是所谓的“城中村”。我后来在一本专门研究民俗的杂志上看到过关于它的文章。它专指那些在现代城市的扩张过程中被城市侵吞了的却又在城市中维持其原状的特殊村落。这种村落在中国的大城市中普遍存在,相信北京、上海的朋友们也许有过进入城中村的经历,那种感觉非常奇妙。你可能很随意地往两幢大厦中间的小胡同里一拐,然后往前走,走着,走着,你忽然发现大厦消失了,在你面前的全然是另一副景象:古旧的民房参差不齐,狭窄的小路上来来往往地都是衣着朴素,古怪口音的乡民。也许还能看到成群的鸡鸭,当你从它们中间走过时会感受到它们的主人投于你的憎恶的目光。
当时我正是这种感觉。不过我也没有留意太多,因为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然而,天都要黑了,我们还没有找到太白村187号。之前也问过好多人,他们都说不知道。我们只好推着单车漫无目的地搜寻。都要绝望了的时候,我在一个僻静的小胡同里发现了一座小教堂,里面有灯光,在苍茫的夜色下特别显眼。它很破旧,我之所以认为它是教堂是由于它那尖尖的屋顶,以及上面的十字架。我的好奇心促使我走近这幢奇怪的建筑物,正在这时,我听到方大志叫了一声:“找到了。”这才发现教堂旁边有座宅子,方大志正站在漆黑的大门前,手指着上面的门牌。天虽然已经黑了,可离的近还是可以辨识出,那正是187号。
我们上前敲了敲门,可是好久都没有人答应,于是试着把门一推,竟然开了。方大志说:“你看着车子,我进去看看!”我往院子里扫了一眼,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于是有些胆怯地说:“好象没有人,我们还是改天来吧!”方大志却很自信地说:“有人呢,在楼上,肯定没有听见我们敲门。”我向上一看,果然有个房间亮着灯,可是那灯光飘飘忽忽地,很是古怪。这时,方大志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我只能听到“咚咚”的上楼声,接着,“咚咚”声也消失了。这时,黑暗中只剩下我一个人,整个世界寂静地让人发毛。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上忽然传来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怪叫,接着是一连串楼梯的撞击声,仿佛有什么人摔了下来。我急忙向院子里望去,看到方大志跌跌撞撞地从黑暗里跑了出来,脸色惨白,表情极其古怪,怕人地很。我惊骇地问:“怎么了?”他无力地说了一句:“快离开这里!”然后踉踉跄跄地奔出门外,从我手中夺过自行车,飞也似的走了。
最后,我们沿原路返回。一到宿舍方大志便爬上了床铺,也不管天热,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蒙了起来,一连三天都没有起床。我好几次让他把那天晚上看到的情景告诉我,可他什么也不说。之后,方大志和以前完全判若两人了,成天躲在被窝里睡觉,一言不发。
再后来,到期终考试的时候,方大志忽然不见了,据班长说,他请了一年的病休。然而,直到毕业他也没有回来,有人说他疯了,可是我总不愿意相信,我不希望就这么失去一个朋友。 我总觉得方大志的遭遇因我而起,所以,那天晚上之后,我又去过几次太白村(当然是白天),希望能弄清真相。可是,我在那个小教堂附近仔细地寻找过,它的周围仿佛没有什么宅子,那么,我们那天晚上究竟到了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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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一个无头无尾的故事,我从不曾讲给别人听过,甚至连自己都近乎忘记了。现在再次将它提起,只是因为就在前天,我又去了那个地方。这实在是件很意外的事情,我离开西安将近两年了,没想到这次回西安竟然又经历了从前在西安时发生的那桩怪事,而且亲眼目睹了那一幕恐怖的景象。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可我现在将它写下来的时候还伴着残留的恐惧。 事情还得从我这次出差说起。就在几天之前,由于西安的一家台资公司购买了我们的一套系统,单位要派一个人去协助安装。于是,我自告奋勇地揽下了这份差事,希望趁机回西安看看。
前天傍晚我抵达西安,就住在我从前的大学的招待所中。一天一夜的旅程让我有些疲惫,于是往床上一躺,打算先休息一下。这时我看到旁边的茶几上有一些报纸,便随手拿过一份,不巧的是,刚好是张广告版。我本应当再换一份的,那样的话也就不会发生下面的事情,可我偏偏没有换,结果就发现了那条广告:
“募家庭教师一位,酬金面议。有意者请至太白村187号详谈”
我一下子呆住了,五年前的那桩事情又浮现到了我的眼前,这不正是当年方大志拿给我看的广告吗?我眼睛一闭,仿佛又看到了方大志那张充满恐惧的脸,究竟是什么让方大志变成那个样子呢,如果没有那天晚上,他现在一定过得很好,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一阵凄凉。
我决心再去一次那个地方,我一定要弄清楚方大志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时天已经黑了,我喝了点热水,待驱走心中的怯意后,把房门一锁,叫了一辆奥托,说:“去太白村!”
打的要比骑车快的多,不过十分钟就到了。我下车环视了一下四周,惊奇地发现,虽然西安在这几年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是这里几乎和从前一模一样。夜幕刚刚降临,炊烟四起,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很难相信在这儿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不敢浪费时间,依着记忆去寻找那条有着小教堂的胡同。天虽然黑着,可还是没怎么费劲便找到了。令我奇怪的是,这条小胡同总是死一样的寂静,黑暗中只有那小教堂里亮着灯光。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摸了进去,待走近教堂时,禁不住啊了一声——那座有着黑漆大门的神秘宅子竟又出现了!我点燃火机,走上前去,照亮了门上的牌号,“187”三个数字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轻轻地把大门推开,走到院子里面,再次点燃了打火机。趁着昏暗的火光,我大致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形:这个院子很小,被连在一起的二层小楼水桶般地包围着,只剩大门那边有一个缺口。整个院子一片黑暗,唯有楼上的一个窗口亮着灯光,而那灯光却缥缥缈缈,充满了诡异。
大门的旁边有一条狭窄的楼梯,我顺着它爬到了楼上,看到一个亮着灯的房间,房门开着,里面的灯光飘忽不定,和我在楼下看到的一样。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才发现房间里并没有开灯,那飘忽不定的光来自于一座烛台,有位瘦弱的女子正背对着我,坐在烛台旁边一张样式古老的床上。我没想到屋子里会有人,反而有些尴尬,急忙后退了几步,轻声问到:“请问是这里请家教吗?”
“是啊!快请进!”那女子回过头来,很客气地说。
这时,我才看清楚,她身着一袭兰色的短袖淡花旗袍,看上去很美。虽然最近几年看到过许多穿着旗袍的怀旧女郎,但没有一个像她这样自然得体。于是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问道:“不知要教的是……”
那女子往我身后一指,轻声说:“就是他,我的儿子。”
我这才发现屋子另一头有一张书桌,一个孩子正伏在上面,仿佛睡着了似的。由于那儿距烛台较远,我刚进来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那女子又说:“您不妨和他先谈谈吧!我去帮您倒茶,真是太感谢了!”
接着,我听到均匀而有韵律的脚步声,她已经下去了。
我走到书桌前,轻轻地拍了一下那孩子,问道:
“小朋友,上几年级了?”
那孩子没有回答,好像还睡着。我只好轻抚着他的脑袋,等她的母亲回来。忽然,我的手无意中触到了他的脸庞,顿觉一阵冰凉。
我吃了一惊,忙用手托起他的脑袋,问道:“你怎么了?”
屋子那头的烛光刚好照在那孩子的脸上,只见他面色惨白,几丝黑色的血迹正从颅部沿着面颊缓缓流下。我一阵眩晕,几乎摔倒在地板上。
它死了!!
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然后恐惧使我不顾一切地向门外冲去,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梯,直奔大门外边。胡同里漆黑一片,只有旁边的教堂里亮着灯,我本能地向那边跑去。
等我走了进去,才发现这原来并不是一座教堂,里面完全是一幅普通人家的样子。
一位老人正坐在马扎上读报,看到我突然闯了进来,吃惊地问:“你寻谁?”
我也发现自己如此闯入简直是太冒失了,可是由于神经极度紧张,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迷路了,——不,能,能不能给我些水喝?”
老人为我倒了一杯水,又问:“你从哪来?”
我喝了点热水,稍微镇静了下来,答道:“从旁边的宅子过来。”
老人冷笑了一声:“胡说哩!旁边那有宅子?”
我忙跨出门去,正要指给他看,自己却先愣住了:天虽然黑着,可是谁都可以看到,教堂旁边根本就是一片空地。
“那,那,哪个地方没有房子吗?”
“那儿?谁敢在那儿盖房,那儿是全村有名的凶地。还是我小的时候,城里有户人在那儿盖了一处院子,结果呢?还不是让小日本炸了?”
“人都炸死了吗?”
“死了个娃,男人不在,女人后来也没了!”一说起这些旧事,老人的态度仿佛温和了些,“那时候我就住在这儿,那会儿这儿还是教堂,我爸是这里看教堂地,我爷爷也是——对了,那是四几年了?我给你算算……”
我没有继续听老人说下去,恍恍惚惚地离开了那条胡同,离开了太白村。 回到房间后我大睡了一觉,直到今天早上才起床。我又回想起当年的方大志,怎么都不肯把他所看到的东西讲出来,我觉得还是讲出来的好,当年方大志若也能讲出来,说不定都不会疯掉了。
或者,他的遭遇比我的更加恐怖罢!
其四:程序员的故事 (2002.12.11)
和心理医生的第一次对话
我是一个程序员,但我并不是学计算机出身的。
切!现在的社会,有几个人在做本行?都不是混饭吃?再说,现在是信息社会,当一个理工科学生没法养活自己的时候,最好的出路就是去写程序。
什么?
写程序很难?
错!做一个程序员有两个条件就够了。一、耐得住枯燥,二、肯吃苦。
不信?
就拿我说吧!刚毕业的时候什么也不会,而且很笨。真的,大学四年我一直都在学习,没有娱乐过,没有泡过美眉,结果呢?连一次奖学金都没拿过。
要知道,我们班大半的学生都拿过奖学金,包括我们屋的老K。
老K这家伙,就没正经上过几节课,女朋友倒有一打,毕业那年,领了一个回家了。
但我就是具备上面那两个条件,于是,就做了程序员。
我对工作和生活的感觉嘛——
那是一份无趣透顶的工作,它让我没法用好,或者不好,来形容自己的生活。因为现在的生活与我就好像一团白气一样,虚无地近乎不存在了,又凭何而谈其好或其坏呢?
我早上八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没有周六周日——当然,理论上是有的。
上班的时候干了些什么?——我好像很久以前就不能记起白天都作了些什么了。
我的同事们喜欢夜生活,他们下班后会去迪厅,去酒吧,也有的会寻求些更刺激的放纵。
“没什么。”他们说,“人活着不就是图个开心吗!”
我从来不和他们一起去,我宁愿我疲惫的身躯早一点瘫倒在床上。
然后,静静地等着进入梦乡。
我喜欢做梦,而且,我每天都能清楚地记着我所作的梦。我以为梦中的生活才是我真正的生活,因为它是那么的丰富多彩。至于现实,也许只是梦中的我所作的一个无聊的梦罢了。
我很奇怪,对吧?
——不,我相信你见过的奇怪的人多了,否则我也不会来这里了。
我说过,梦对我来说很重要,可现在,我连梦都没了。
我可以说的稍微详细一点吗?
谢谢!
好几天前——具体我记不清了,我的电脑死机了。我没有立即重启,因为我看到了我的墙纸。
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我的墙纸,而且我好像根本就没有墙纸。
但那天,我一直在死去的电脑前坐到下班。
唉!该怎么说呢?
我一直在看墙纸上的那个女孩。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白衣服,红头发。可是,那天我注视着她的时候,也能感到她在注视着我。然后,我整个人进入了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我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平静,安详和快乐。
然后?
然后我就不做梦了。
不、不是,我也做梦,可是每个梦里面都只有一个静止的画面,就是墙纸上的那女孩。
啊?
没有,也没考虑过。
大不了过上几年胡七八糟找个老婆完事。
什么?
等等,绝对不是这个原因,我清楚我自己。
你肯定弄错了,不要拿这样的建议来打发我,我觉得你还是在仔细想一想——要不,你继续问我一些问题,听说你们常常通过问一些不经意的问题来找到事情的关键!
冷静?
我不冷静吗?
我拍桌子了吗?
我喊了吗?
而且我也没有揪着你的领子,——就像揪着他一样——,大骂“你这个傻B医生…”
#﹋※♀♀〓※◆♀◆◆※﹋◆◇﹋﹋♀﹋
和心理医生的第二次对话
我辞职了,我不再做程序员了,那工作不适合我。
噢,我现在打算考研,当一个理工科学生没法养活自己,又不愿意做程序员的时候,考研是唯一的出路。 其实这次来主要是想你道个歉,上次打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你说的其实没错!现在有了时间,我也想着考虑一下你给我的建议了,呵呵!
梦?我现在不做梦了,我也觉得很奇怪。
那天回去我就辞了职,到现在还没摸过电脑呢!至于墙纸里面的那个女孩,也记不大清楚了。
嘻嘻,不过,现在倒真的想找个女朋友了。
你在想什么?你没有在听我说话?
哦,是我太罗嗦了。
好了,我这就走了,总之——
谢谢你!
心理医生的自述
我就是那个心理医生。
在我的那位病人第一次来访后的不几天,我在网上看到这样一则新闻。
标题是:“xx公司一程序员猝死,疑为压力过大而致”。
新闻是配了图的:一个年轻人瘫倒在办公椅上,正对着一部电脑,屏幕上只有一个windows桌面,不过,可以隐约地看出,那是一个白衣服,红头发的女孩……
沙发! 这几篇看得太爽了,特别最后两篇。 CL,你真有写鬼故事的才华!
嘘…… 因为 都是真事!
呵呵,难道是真的吗?很有意思啊:)哪天有空探讨一下吧
西西什么时候对鬼狐感兴趣了?是不是也有故事分享哈!
啊?原来只是故事啊:(我以为是真的呢,这样的故事倒是没有,不过总是会做梦梦到奇怪的事情,有很多有意思的小秘密哦:)
啊?原来只是故事啊:(我以为是真的呢,这样的故事倒是没有,不过总是会做梦梦到奇怪的事情,有很多有意思的小秘密哦:)
最怕看鬼故事,还好首页显示的还不多,及时刹车。
我连写长篇的毅力都没有。
原来你也是交大校友。。。 不过这鬼故事看上去很恐怖。。。
在交大混而以,因为那时候雁塔晨钟还没有开。
实际上是为了怀念一些生活,一些地方,鬼倒是次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