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文弄墨』 [短篇中篇]长白山的回忆
二十五年前，我就与长白山结下不解之缘。作为一名工程兵战士，驻守在长白山的日日夜夜留给我许多终生难忘的美好回忆。每当想起这些，就像又回到了长白山，往事犹在眼前。下面的故事是“我”——真实的经历，决非杜撰、虚构。
记得那一年春节期间，闲着没事，连长要带4、5个战士上山“转转”。适当准备后，我们几个人跟着连长,背着两支枪和一些简单的狩猎装备，徒步跋涉在莽莽的林海雪原中。大半天过去了，一无所获。每个人精疲力尽，准备打道回营。
突然，山坡上密密的丛林中巍然挺立的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松树，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那树干可真粗，看样子，我们4、5个人牵手环抱也不一定围得住。特别引人注目的是老树树干一人多高处，断了一半（可能是几百年前的某月某日被雷劈的），而半截树桩旁的另一半树干上却分枝长叶，苍劲挺拔、郁郁葱葱。饱经沧桑的枝叉和墨绿的松针上覆盖着的白雪在阳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令人赞叹不已得是那种残缺和完美能如此和谐的融为一体。远远望去，银装素裹的崇山峻岭和蓝天白云就像在它的脚下。当然，此时此刻强烈吸引大伙目光的并不是屹立在茫茫雪原中那老态龙钟、独具一格的古树的风姿。大伙感兴趣的是古树那半截凸凹不平的断头像是一个朝天的洞口。走近一些观察，我们很快确认那的确是个大树洞，而且里面有情况。为什么呢？因为在场每个人都注意到斑驳洞口周围和洞口上方的枝叉上结着一层白霜，那霜很特别，我们这群在长白山呆了几年的老兵，一看就知道，准是有什么大动物住在里面，是它们呼出的气体结成的霜。
为了不打草惊蛇，大伙都尽可能压低嗓门，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里面住得是狐狸还是狼呢？”“该不会是老虎吧？”“不可能，狐狸和狼不住树洞，老虎只住在山洞里。”“嗨！可能是熊，只有熊才住大树洞。”“对，一定是熊，没准不是一头，是一家子。”一想到这傻家伙——最大可能是头熊，已被严密控制，它还在里面睡大觉，大伙别提多兴奋了。本着“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原则，连长郑重地进行了战前动员和周密的战略部署并详细阐述了作战要求及分工，其中最重要的部署之一是发生意外情况时撤退的最佳时机和路线——任何时候我们都强调“消灭敌人，保全自己，安全第一”。当然“一切行动听指挥”是要牢记的。连长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发子弹，这是老规矩，对准目标我们就等命令，听到命令立即开一枪，然后就跳起来逃命。
激烈紧张的战斗就要打响了。首先选择合适的埋伏地点，便于隐蔽、便于观察、便于撤离是首选条件。距离老松树不很远的几棵大树后有个小陡坡，这个位置不错，我们立即包抄过去，占领有利地形。有的匍匐在雪堆旁，有的隐藏在树后。几支枪安置在最佳方位，以确保几分钟后狼狈逃窜的熊或什么家伙晕头转向地往枪口上撞。它为什么会撞枪口呢？因为我们这些狩猎高手为它做好了安排，一会儿你就明白了。一切准备就绪，连长拿起了炸药包。炸药包是事先准备好的 ，两管硝胺炸药，带一个雷管，威力不算大。炸药包的特别之处是连接了一根很长的导火索，导火索的长度不但要考虑到树的高度，还要留有足够的安全距离。这时，只见连长猫着腰敏捷地穿越树林，眨眼工夫靠近了大树，一个轻盈的三步跨蓝一跃而起，将炸药包准确地投进了树洞口。然后迅速转身撤回，隐蔽在我们旁边的树后。
接着点燃导火索。导火索“滋滋”地冒着火花和硝烟向老松树靠近，周围一片寂静。4、5双眼睛都紧张地盯着火花——到树下了——正在上攀——到达树洞口——火花跳入洞内。不一会，树洞内冒出淡淡的硝烟，那是燃烧的导火索冒出的烟。渐渐地烟越来越多，飘逸在洞口上方。我默默地计算着时间，从树的高度判断导火索还得燃烧一、两分钟。显然，一切正按原计划顺利进行，只等一声爆炸，那只可能是熊的动物，就会身负重伤，也许它会笨拙地捂着眼睛，“呼哧呼哧”喘息着，跌跌撞撞地爬出来逃命。它当然跑不动，只要听到连长一声令下“打！”，几颗子弹就会同时飞出，击中要害……想到胜利在握，我眼前不由地浮现出我们凯旋而归的情景：日落西山的时候，我们得意洋洋抬着“战利品”回到营房，全连官兵乐翻了天……炊事班一定会犒劳我们这些有功之臣，我的碗里也会因此多出一块久违的肉骨头，哈哈哈…….。想到这儿，我差点笑出声来。“注意力集中！”我立马提醒自己。哇！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突然，树洞口出现一个奇怪的东西在晃动。是什么？这个奇怪的东西渐渐露了出来，呀！像是炸药包。见鬼！炸药包怎么会出来？！再一看，啊！这下可看清楚了，的确是炸药包，被什么东西给顶出来了，而且还拖着一个冒烟的尾巴。紧接着那冒着烟的炸药包下方露出了一只熊的头，是熊的头呀！炸药包正被熊叼在嘴巴里！那是一头黑熊，身宽体壮的大黑熊！只见大黑熊的两只前掌扒住了树洞口，把整个头和上半身探了出来。它将嘴里叼着的炸药包上下晃动了两下，又划了个弧形，深沉的眼睛顺便横扫前方，那居高临下、目空一切的气势不禁令人生畏。看样子那家伙的注意力集中在炸药包身上，正在琢磨这个不速之客是什么东西？应该怎么办？
这时导火索冒的烟已经接近炸药包了，硝烟从黑熊的脸上飘过，就像黑熊在吞云吐雾一般。我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嘴巴叼着炸药包的熊,心提到了嗓子眼，还在默默地念叨：“苯熊，你就等那“轰”的一声吧！”正在这紧要关头,黑熊猛地昂起头,深邃的眼神中透出几分莫名其妙和愤怒，显然，短暂的思索之后它作出了一项重大决定——那摸样像很生气地说：“哼！什么破东西扔到我家来了，我才不要呢！还给你们！”不知是大黑熊嫌浓烟呛的不舒服，还是预感到危险，或许是它生来就具有“拾金不昧”的精神，只见它将头使劲一甩，果断地将炸药包扔了下来。
“撤！快跑！”就在黑熊扔出炸药包的一瞬间，连长一声令下。所有埋伏在雪堆里的勇士们“呼”一声一跃而起，拔腿就跑。毫不夸张地说，每个人都临危不乱，紧张有序，沿着既定的逃跑方向和路线，勇往直前、狂奔而下。没跑出几步，听到一声震耳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虽然我们脚下是没了膝盖的积雪，但没觉得深，沉重的大头鞋也不觉得重。跑啊，跑——每个人都 “呼哧呼哧”喘息着，跌跌撞撞只顾逃命。不知跑了多远，实在气喘吁吁跑不动了，这才想起回头看看，发现熊没在后面追赶。我们继续向前走，没人停下来。途中有人提议回去看看？立即遭到大家的反对：“你不要命了！你把那家伙惹火了，还敢再去？！”
打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那棵有洞的树。常记着那头威风凛凛扒在树上的大黑熊，庆幸没等它反应过来，我们已逃之夭夭。不知它会不会记仇？反正，再没人敢去招惹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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