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 swan 2004-7-12 22:54:54留下:
前些日子中午的一个梦。用一下午把它记述下来。希望此刻帮我收藏。我给它的名字是,《晨曦》

  藤青堂老板的独生女儿林晨曦很少来到自家店铺。十三年来,她才是第五次踏入这间溢着中药香的大堂。晨曦好奇的打量着整间屋子的四周,仿佛想要验证一下与自己的记忆是否有出入。长长的柜台后面仍然是不变的高大药柜,成百个小抽屉装满了干燥了的各种生命,用来拯救人的生命。柜台上面摆着天平和一个大自鸣钟,这时候指着午后3点多些。屋子的西边放着简单的木桌凳,林老板偶尔也帮人诊脉。只是据说他的医术远比不上藤青堂的药材精。那个充当诊桌的木桌已经磨得发亮,有些地方黑漆都已经磨掉了。这是藤青堂用了几代的经年老物,因为木材结实又打造的好,居然只有一点点摇晃。其他的木凳是放在那里让赶远路来买药的人歇脚用的,旁边的炉子上就热着茶壶。炉子的烟囱是西洋货,已经熏的发黑了。熬药不用这个炉子,后院有专门的药砂锅和小童,大堂的后门一开就会飘进浓浓的药香。大堂里面没有别的摆设了,空荡荡的且稍嫌阴暗。
  晨曦穿着定做的小牛皮鞋咯噔咯噔走到柜台前面,这时柜台里的人才看清楚她,慌忙抬起头来恭恭敬敬的说:“林小姐!”柜台后面又走来一个年轻人,黑瘦的脸上仿佛总带着忧愁,他眉头轻轻皱着。晨曦笑着把书包扔在柜台上,说:“今天下午学堂罢学,抗议日本,先生们让我们早点回来。我想你迟早是要到傍晚才会去接我,索性不等了自己叫了车子。我特地来告诉你,免得你又空跑。”那黑瘦者不由摇了摇头,“那你回家去遣吴姐来说一声不就了了,这样无端端跑来林老板会不高兴的。”林老板大约是一心想让女儿学有他成,很不愿让她沾染这凝聚着人间疾苦的药气,所以轻易不肯晨曦踏进药铺。晨曦仍然笑着,“不碍事的,爸爸今天不是进药去了么,一会儿自鸣钟响了你再送我回家,他不会知道。”那个年轻人叫大牛,是几条街外长孙车夫的大儿子。说来好笑,没有人把他的姓名连起来叫。似乎车夫或者伙计还是并不配姓长孙。他是个老实本分的学徒,所以林老板派他每天去接送晨曦上学。他却不太喜欢这个别人艳羡的差事。因为对于一个人力车夫的儿子来说,在药店当学徒的机会是极其珍贵的。自鸣钟鸣四点就要离开藤青堂,这对于想要多学一些药物的他来说很是遗憾,外面的各种新鲜也就索然无味了。大牛倒也不再说什么。他知道晨曦很喜欢来藤青堂,只是苦于父亲的苦心而没有机会,和他抱怨过不知多少回了。大牛收起晨曦的书包,打开柜台的木档。晨曦笑嘻嘻的跳进柜台,开始细细打量小抽屉上的药名。下午客人不多,晨曦也就没有帮上太大的忙。并且几个学徒对她取药称药总是太不放心,往往要悄悄验证一下,反而加重了工作量。快要四点的时候,门外突然冲进来几个气势汹汹的人,迎着光看不清楚来意。为首那一个径直向柜台走过来,步态甚是玩世不恭。他走到柜台前面,看到晨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向大牛嘿嘿一笑。这时柜台的人也看清楚了,不由松了一口气。这人是大牛的幺弟弟,是个道上的小混混,颇是打架不要命的一个人物。别看他比大牛还要精瘦,力气和蛮气却大的惊人,只是方未长成,个头不高。这小子惹了不少事,长孙车夫几次把他赶出家门,而如今却是他自己也不愿回去。三牛也就没人敢叫了,大家都尊称他为长哥儿。这年头世道不太平,倒是他帮藤青堂出了好几次头,所以附近熟一点的小瘪三们也就从不骚扰这里。晨曦经常能看到他,歪带着鸭舌帽,被一群不大的男孩子簇拥着在街上走,整日里也不知道干些什么。他突然开口了,“哥,后天老爹生日,帮我把这个送过去。”于是递上来一个纸包。大牛眉头一皱,“爸不会要你的东西。” 长哥儿急急的把纸包一层层打开,原来是一个嵌玉的烟斗。烟斗杆是上等的乌木,烟嘴和烟斗是碧玉的。大牛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伸手把这个贵重的出现的不合时宜的东西胡乱一包,伸手递回去,长哥儿却不接,双手插在过大的衣服的过大的口袋里面,歪着身子望着地。大牛又重申了一次,长哥儿只是说,“老爹就好这一口,你就帮帮我吧。”说完看了惊诧的晨曦一眼,重又用那种玩世不恭的步态走出门去。他一出门,那些小兄弟们就呼啦啦跟出去了。
  大牛还站在那里发愣,额头上满是汗珠。由于大牛经常皱眉的动作,他的眉心有几道竖着的细纹,一颗汗珠顺着细纹啪的掉在鼻梁上。这时候,自鸣钟沙沙的响了。他方才回头,把烟斗放进长衫的暗袋,寻到晨曦的书包,打开了柜台的木挡板。大家都有点回不过神来,晨曦也做梦一样往外走着。她此时非常想再看看那个烟斗,她煞是喜欢那碧玉的色泽。只是看看大牛的脸色便没有作声。
  晨曦回到家中,蹲在正在洗衣的吴姐身边,她小心的问:“吴姐,那个大牛的弟弟,就是长哥儿啦,他是不是很有钱?”吴姐额头在大臂上蹭了一下汗,疑问的说,应该不是吧,小混混而已啦。晨曦又问,“那他是不是抢钱呀?” 吴姐叹了一口气,开始唠叨:“那个长哥儿啊,一开始也是拉车,有一次人家欺负他老爸,他就跟人家拼命,从此渐渐混上黑道了。你别惹他,他跟大牛不一样哦。”晨曦多少有点不得要领。因为照这样说长哥儿算不上很坏的人,可是那又是什么不要惹他之类的呢?
  经过那次罢学之后,学堂里面经常不上课了。有时候老师们自己出去游行,有时候大一点的学生也去。林老板怕事,就不许晨曦再去。晨曦哭闹也没有用,就坚持要到藤青堂去帮忙。林老板权衡再三,还是觉得藤青堂安全些。于是晨曦也就不觉的辍学有什么不好了。她甚是喜欢生的和熟的药香,还有一个个精妙的药名,进步非常快。只是林老板对于女儿快要成为药店学徒这个事实感到十分头痛。这一阵子长孙车夫病倒了。因为有一次雨中拉车,在一个桥的下坡处跑得很快。这时车上贵妇人硕大的金耳环被桥边等着的人扯了。长孙车夫拉着满脸是血的那个胖女人送去包扎,却被闻讯赶来的家丁打了。淋了雨又受了伤,从此一病不起。在报社当杂工的二牛白天工作,晚上继承父亲的车子,大牛则每天侍奉汤药,药店这边却尽量不误工,工钱用来抵药费。长哥儿回家了,每天照例出去混,但是必然准时回来做饭,有时候也来藤青堂买些补药——用那来路不明的钱。长孙车夫的身体却恢复得很慢,大约也是长年劳累损坏太剧了。
  战乱的感觉越来越近,进货的渠道经常更换,林老板不得不囤积起药物来。并且他已经开始把一些财产往乡下老家转移,只是祈求那里能够平安些。那一次林老板早起回乡去了。早上刚刚开门,大牛还没有来,只有个小伙计和晨曦在打扫柜台。忽然有个人冲进来说,林老板被抢了,在某某处被打的无法动弹,快去救人云云。晨曦慌了神,嘱咐伙计去找大牛,便匆匆跟着那人跑了出去。那人带着她向城东跑,晨曦突然觉得有点不对。老家明明在城南方向,父亲怎么会到这个方向来呢?别是骗子吧?可是事关父亲的性命,晨曦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跑下去,停也不是跑也不是,于是把披肩悄悄扔下。跑着跑着,突然岔了气。晨曦捧着肚子再站不起来,顺手又把手帕扔在地上。那人催了几次,她才勉强起身挪步,只是步子如同龟爬。过了一会儿远处似乎有人冲过来,晨曦眼前一黑,果然是骗子!怎奈肚子痛,拔腿跑了没有几步,就被刚才那人扯住了。远处的人还没有冲到跟前,后面就有人冲过来,一拳将那人打倒。原来是大牛和长哥儿,伙计去报信的路上遇到他们,他们就顺着伙计指的方向奔来。又问了几个人,有人看到晨曦跑过。大牛心说不好,星晨自己起来熬药,林老板还特地送来几包药,走时他看到车子向南驶的。于是简单的和长哥儿说,可能是骗子。两人便更加狂奔起来。后来看到晨曦的披肩和手帕,便知道没有走错,再后来就看到了晨曦。大牛架起晨曦要走,晨曦的肚子痛已经好了,只是吓得两腿瘫软,于是两人行动迟缓。长哥儿已经再次把爬起的那人打倒在地上,现在已经开始和迎面跑过来的四个人打成一团。长哥儿虽蛮到底还是个孩子,又有点寡不敌众,眼看要吃亏。晨曦推开大牛,说,快去帮忙呀!大牛迟疑了一下,冲了过去。晨曦定了定神,四处寻找,找到一个木棍,想要递过去。只是还没走近,就被躺在地上那人发现了,那人窣的窜起来,从背后抱住了晨曦。这时候大牛长哥儿已经把那四人打软了两个,另两个本来想跑,见状凑了过来。其中一个趁长哥儿发愣的瞬间掏出刀子杀了过来,长哥儿赶忙躲避,却已经来不及,脸上靠近鬓角的地方被划出了一条血痕。长哥儿一把抓住拿刀的手,用力一卡,那手腕已是断了。大牛则冲过来抄过晨曦手中的木棒,向背后那人的头上砸去,一手将晨曦拉到了自己怀里。那两个能跑的赶紧跑了,长哥儿红了眼要追,被大牛呵住了。于是长哥儿挑了地上的一个狠狠踩住盘问,那人大约也是被他脸上的血吓着了,死命求饶。说原来是想绑架勒索,也是饿急了才做的。长哥儿根本不信,但是大牛拉起他往回走,生怕他还要揍下去。
从此长哥儿右侧脸颊上多了一道新疤。晨曦和长哥儿渐渐熟稔了,原来长哥儿比晨曦只大着两岁。有时候长哥儿也会带着晨曦到城里的小店去玩,晨曦喜欢的东西他就顺手拿来,从来不买的。但是路旁的乞丐他会扔铜板下去。得知晨曦遇险这件事情,林老板十分后怕,便下定决心带晨曦到乡下定居。这城里的警察分明是不管用的,世界已经这么乱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就是传了几世的藤青堂,纵与生命比起来,终究还是可以舍弃的。当那些早年的家当物品都运回去的差不多了,林老板开始往回运药材。他准备回乡继续开药店,只是再想开到这么齐全是不太可能了,只拣些常用的和贵重的运。晨曦却不想走,她仿佛刚刚才认识这个城市,打心眼里巴不得更乱一点自己好趁乱好好玩玩。不过归期都已经定好了,就是这个月的十六。十五是晨曦的生日。
  因为藤青堂已经停业了,大牛现在接下了家里唯一的人力车,二牛回报社当小杂工,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地下党,反正很少回家。长哥儿现在很少出去混了,在家侍奉老爹,有时候晨曦不忙的时候会来教他写钢笔字,或者约他一同到某某河边捉些什么。晨曦很乐意去找长哥儿,虽然城中很乱,但是长哥儿在身边就觉得很安全。林老板虽然不愿晨曦出去,但是碍于长哥儿救人的情面也不好说出不信任的话来,并且总不能把个大活人关在屋子里哪里也不让去吧。既然长哥儿陪着,也就稍稍放心。十五这天早晨,大牛来找她,说长哥儿希望给她开个生日宴会。晨曦很新鲜,从来没有什么人给她开过什么宴会。林老板正忙着打点行装,只是说,别忘记了中午早点回来吃寿面。晨曦不知坐过多少次人力车,可是坐在大牛拉的车子上这还是第一次。看着这个本来带着淡淡药香的男人已经晒成了更加黑瘦的一条,晨曦心里很是不舒服。“到了。”大牛将车子慢慢停下,拿起襟前的一块满是汗味的毛巾擦着脸。晨曦跳下车子,问:“这是什么地方?”大牛摇摇头,说:“长哥儿的一个朋友家。”然后他把车交给门房,带着晨曦走进了这个府邸一般的房子。晨曦这才注意到大牛的着装与平时拉车时不同。只是配着黑瘦的脸更加不伦不类。二楼大厅里放着一个双层的大蛋糕。上面写着祝晨曦生日快乐,旁边还有个奶油小雪人。长哥儿就站在小雪人背后笑。大厅里面还有一个大留声机,放着听不懂的西洋小调。这其实不能够称作是宴会的,因为除了服务生,一共就是他们三个人。服务生开了一瓶香槟之后就下楼去了。除了蛋糕,桌上还有一些时令鲜果,晨曦顺手捏了一个葡萄放进嘴里。大牛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也捏了一个葡萄放进嘴里。长哥儿笑了,你们两个!来来来,先许个愿望,我们吃蛋糕。说着就点蜡烛。这时候已近正午,蜡烛的光只是淡淡的几点。只是今夜凌晨就要出发了,晨曦不无遗憾的想,如果是在夜里点燃烛光该有多美。晨曦学着长哥儿的样子闭上眼睛把手握在胸前,她许了关于家人和他们平安和健康的愿望,她还许愿今后能够再与他们见面。只是她拿不准超过一个愿望是不是能够都应验。然后长哥儿把蛋糕的上层全部放在晨曦的白瓷盘子里,于是晨曦就把生日快乐和雪人吃下去了。她发现大牛长哥儿似乎也是很少吃到蛋糕,三个人都有点贪吃的样子。又喝了些香槟,聊了一会儿。晨曦从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那是她在学堂里的合照。长哥儿接了过去,用手指扫着一行行找她。“是这个么?”大牛长哥儿一同抬起头看着她。“是呀。”晨曦笑了。然后她看到长哥儿把照片小心的用手帕包起来,放到贴心衣袋里去了。然后他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她的面前,说:“生日礼物,不成敬意。”晨曦打开一看,脸色突然变了。那是一个很大的黄金鸡心项链,做工精美,用手指碰碰有一种厚重的感觉。项链的鸡心可以打开,里面是空的。盖子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陈字。她问:“金子的?哪来的?” 长哥儿显然误会了她的脸色。他得意的解释,“绝对的真金。带上看看,很好看。”晨曦突然板住了脸,厉声说道:“我是问你哪里来的!决不是你买的,你没有这个钱。” 长哥儿愣了,嘴唇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晨曦见状更确定了。她把盒子塞回他的手里,“我不要。不是你自己挣来的我不会要!你偷来的抢来的我不要!为什么要去夺别人的东西?我以为你不是这种人的。”说完晨曦跑下楼去。她没有告诉他们,她的母亲就是因为一条黄金项链被抢而挨了打,导致晨曦早产出世,也导致晨曦没能见到自己的母亲。
  长哥儿握着那个盒子一言不发。大牛看看弟弟,叹了一口气,然后匆匆追下楼去。他在背后喊着,“林小姐,等等!我跟你讲。。。”晨曦没有停,一直冲到门外。她站在马路中央,将对面开过来的一辆老爷汽车硬是拦了下来。那个司机却也好心,看她泪流满面就问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她上了车,坐在前座咬着嘴唇。车发动了,这时候大牛冲到车的右车灯那里想要拉开车门,车正好一加速,把大牛甩在了地上。晨曦赶忙回过头去,却看见大牛还在地上没有起来。
就这样走了,清晨还没来的时候。大牛一瘸一拐的来送她们。晨曦躲在马车里面,林老板只好说,哎,这孩子,是怕离别伤情哩。回到了老家不久,就听说日本人占领了松江城,还好战火没有烧到这里,林老板的药铺也就勉强开着,只是时常缺药。挂的还是藤青堂的牌匾,店面却只有小小的一间,也只有晨曦林老板两个既当伙计又是老板。乡下人有很多自己治病的土方,林老板的药铺生意清淡。偶尔晨曦也会想到大牛长哥儿他们,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心和牵挂。年华就这样过去了。
  30多年后。晨曦曾经独自回过一次松江城。藤青堂的老地方还在,只是现在收归国有了,一点都找不到在这里曾经有过几代藤青堂的痕迹。晨曦四处打听大牛长哥儿,但是没有人知道。在当年长孙一家居住的那条街上,有一个老人居然认出了发胖了的晨曦,他告诉她,二牛当时真的是地下党,后来大牛三牛都参了军,现在在哪里不知道。晨曦来到城里的百货商店,想要给小孙子买些炼乳。百货商店的就建在当年的城隍庙里,柜台不多,售货员懒洋洋的靠在那里闲聊。她正在看炼乳筒,突然听到有人喊:“晨曦!”她惊愕的回头。她看见一个穿军装拄着拐杖的人就站在店门口,迎着门口射进来的光,晨曦突然回想起当年长哥儿来到藤青堂的场景。“哎~~”晨曦还没有张口,身后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先回答了。门口那人一点点挪进来,边走边说,“想吃什么糖果么?自己挑些吧。”那女孩儿高兴地说,“好呀!”然后高举着刚刚打好的半瓶子醋跑到了旁边的糖果柜台。这时候那军人已经走近了。晨曦愣愣的看着他。他本来没太在意,草草瞄了一眼这个盯着自己的中年妇女。然后他突然也愣了,显然认出了她。虽然岁月让这张脸变了形,但是晨曦还是清晰的从眉宇之间看到了当年的长哥儿。想必长哥儿也是一样的感觉。他的嘴唇抖了抖,沙哑的说:“你,还好吗?”晨曦点点头,问,“你呢?” 他说,“好,挺好,我现在在第一纺织厂当书记。嗯,就住旁边那条街25号院。”晨曦又问:“那,大牛二牛呢?”“二牛牺牲了。大牛哥现在在北京,也挺好。”然后他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似的,指着那个小女孩说,“这是我女儿。哦,我结婚晚。嗯,去我家坐坐?很近的。我爱人就快下班了。”晨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摇摇头,“不了,我还要赶回去,你知道,老家挺远的。”其实赶回去这个心态,还是看到他之后突然产生的。他说,“哦。唔,那,你等等好吗?就在这等等,几分钟。”然后不由分说,拉起小女孩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几分钟,其实只是几分钟。晨曦却好像经历了几十年,这几十年的很多事情在脑海中放电影一样流过。她心不在焉的挑着糖果,售货员有点好奇的看着她,似乎觉得奇怪,就三四种水果糖没有什么值得她看这么久的呀。
  “阿姨!”刚才那个小女孩一个人回来了,“爸爸说这个送给你。”她递给晨曦一个磨的发亮的小盒子。还有一张对折的纸,展开来上面写了寥寥几句。“这是当年母亲的陪嫁,多年以来一直珍藏,赠与晨曦以作纪念。” 长哥儿的字好看了些,可是晨曦一眼就能认得,从这笔桀骜不驯的字里仿佛又看到当年那个咬着笔杆皱眉苦想的男孩子。晨曦一打开盒子,眼泪立刻涌了上来。她赶忙忍了忍。多年的辛苦生活让这一代人非常能忍。就是那个鸡心项链,盖子里刻着一个陈字。
那小女孩已经转身离开了。晨曦对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喊着,“谢谢啊,小姑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长孙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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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不知不觉的,总会微蹙着眉头。。。